6
警察的声音戛然而止，现场一片寂静。
苏媛脸上的笑容僵住了。
她的瞳孔猛地放大，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。
「这，这怎么可能？」
「她难道不是在演戏吗？」
她喃喃自语，不敢置信地摇着头。
在她的眼里，似乎一直以为安安是在骗她，在和她演戏。
我紧紧抱着女儿的骨灰盒，冷眼看着苏媛。
「真亏你想得出来。」
「也是，你现在已经恋爱脑上头了，又怎么会关心女儿的安危呢？」
苏媛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，身形不稳，差点摔倒。
陆屿眼疾手快地从身后扶住了她。
「苏媛，你没事吧？」
他温柔地拍了拍苏媛的肩膀，柔声安慰。
「你只是一时心急，不能怪你。」
他随即转头看向我，语气变得尖锐。
「反倒是你，顾枫，这半年来，你既然一桩桩一件件记得这么清楚，为什么选择袖手旁观？」
苏媛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，立马气势汹汹地质问我。
「就是，顾枫，你明明知道女儿这半年都遭遇了什么，你为什么不告诉我？」
我不由冷笑一声。
「就算我告诉你，你会信吗？」
苏媛一时语塞，随即转移话题，重新质问道：
「那你身为孩子的父亲，你难道就忍心看着她受苦被欺负吗？」
「女儿被人欺负的时候，你这个当父亲的又在哪里？」
随着苏媛的质问，全场的目光再次纷纷审视向我。
我沉默不语，心如刀绞。
苏媛的气势更加嚣张，指着我破口大骂。
「你就是一个人渣，根本不配当父亲！」
「你有什么资格说我？」
「至少我没有在半年前火灾时，像个懦夫一样抛妻弃女，无影无踪！」
她的声音尖锐刺耳，像是把这半年来所有的不满和委屈都发泄在我身上。
可我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模样，却不由笑出声。
正当我要开口解释时，门外却突然传来一阵响动，随即闯进了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。
一个戴着眼镜，看起来像是主治医生的男人一看到我，顿时松了一口气。
「我们找了一天，可算找到您了！」
「陆先生！您刚从植物人状态复苏，还没经过全面检查和休养，不能随意离开医院，这很危险！」
7
他语气焦急，额头上都渗出了汗珠。
像是怕我跑了似的，赶紧让身后的护士上前，准备把我带回医院。
看到突然闯进来的医生，苏媛脸上的得意之色却瞬间凝固。
「你……你刚才说什么？谁是植物人？」
主治医师看到苏媛，顿时反应过来。
「您就是陆先生的太太吧？我们可算找到您了！」
他推了推眼镜，语气有些责备。
「这半年来，我们每天都尝试用陆先生的手机拨打您的电话，可您一直设为拉黑，就连我们医院打过去的电话您也通通挂断拉黑。」
「我们还是通过警方的监控协查，一路才查到陆先生的踪迹。」
苏媛的脸色开始变得苍白。
听着医生的解释，陆屿的脸色也突然变得慌张起来。
我心中冷笑，看来真相马上就要揭开了。
随即，苏媛果不其然疑惑地问道：
「为什么顾枫会好端端的成了植物人？」
闻言，陆屿眼里顿时闪过一丝慌张，可他还是故作镇定，强装出一副轻松的语气道：
「肯定是他卷钱跑路，路上太慌张了，遭天谴了，成了植物人！」
我听着陆屿的说辞，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。
事到如今，他居然试图用这种荒谬的解释来掩盖真相。
而更可笑的是，苏媛竟然真的信了。
她一脸冷意地看着我，眼里充满了鄙夷。
「原来如此！」
「那你也是活该！谁让你当初发生火灾，直接丢下了我们妻女！」
「这都是你应得的报应！」
听到「火灾」两个字，我的主治医师却眉头一皱，像是想到了什么，顿时开口道：
「噢，原来是发生了火灾啊。」
「怪不得半年前陆先生刚被送进手术室的时候，浑身都是烧伤。」
「看来之所以成了植物人，也是因为燃烧产生的毒气吸入的太多，这才损伤了大脑。」
可听到医生的说辞后，苏媛却有些疑惑。
「浑身烧伤……吸入毒气？」
「他不是放了火，早就跑了吗？」
医生摇了摇头，语气肯定。
「这种症状一看就是在火灾现场待了很久。」
「而且陆先生的肺部CT显示毒气已经严重损伤了他的肺部，说明在火灾现场他曾经频繁出入和剧烈活动，是为了救人。」
听到医生的解释，一向自信的苏媛却顿时支支吾吾起来。
「那这么说……」
闻言，我只是我紧紧抱着女儿的骨灰盒，眼神冰冷地看向苏媛，缓缓地点了点头。
「没错，我不仅没有抛弃你和安安。」
「从始至终，救下你们的，都是我。」
8
我的声音低沉，却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悲痛。
至于苏媛，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，像是被人抽空了所有的力气。
她不敢置信地摇着头，嘴唇颤抖着，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「这……这怎么可能？」
「你明明丢下了我和安安才对，怎么会是你……」
我看着她一副怀疑人生，即将崩溃的模样，却只觉得讽刺。
她一直以为我是个懦夫，是个抛妻弃女的混蛋。
可事实却是，我为了救她们，变成了植物人。
而她，却在这半年里，和害我变成这样的凶手在一起。
「不……不可能！」
苏媛猛地摇头，语气尖锐，像是要把我逼退。
「救……救我和安安的，是陆屿，一定是他！」
她语气笃定，仿佛亲眼所见。
看到苏媛这个状态，我却并不意外。
因为我知道，在苏媛的心里，陆屿的形象早已根深蒂固。
她潜意识里，天平早就偏向了陆屿。
可怜了安安，成了这场骗局里无辜的牺牲品。
我深吸一口气，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悲痛。
「既然是陆屿救的你和安安，那为什么他一点伤都没有？」
「既然是陆屿救的你和安安，那为什么他在火灾现场没有发现我？」
「既然是陆屿救的你和安安，那他为什么不第一时间通知我，反而任由你带着安安四处求医？」
我语气平静，却字字诛心。
苏媛的脸色野越来越白，变得愈发慌乱。
她眼神闪烁，想要反驳，却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。
「够了！别说了！」
苏媛突然打断我，双眼通红，泪水在眼眶里打转。
「不可能……陆屿没有理由骗我……」
「他之前是那么善良正直的一个人，怎么可能做得出冒名顶替这种事……」
她不断重复着「不可能」，像是在说服自己，更像是在逃避现实。
我看着她，心中一阵苦涩。
我知道苏媛说的是大学时期，陆屿帮她洗脱「偷钱」嫌疑的事。
那时，苏媛被冤枉，是陆屿站出来，鼎力相助，最终证明了她的清白。
也是因为这件事，他们越走越近，成了恋人。
可苏媛不知道的是，陆屿从始至终都没有找到那笔钱。
是我，不忍心看她被孤立，才偷偷把钱放回去的。
陆屿冒名顶替了我的功劳，我当时并不知情。
我以为苏媛一直避开我，只是因为害羞，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对我的感谢。
现在想来，真是讽刺。
不过这些陈年往事，如今解释不解释，都已经没有意义了。
我和苏媛，已经不可能了。
「既然你这么相信陆屿，」我淡然摇头，目光平静地看向苏媛，「不如让他亲自来解释。」
苏媛抿紧嘴唇，强装镇定。
「当然没问题！」
「陆屿，你快和警察解释清楚，把他送进牢里！」
她猛地转身，寻找着自己最后的救命稻草。
可一回头，苏媛却愣住了。
因为，偌大的房间里，早已没了陆屿的踪影。
9
「陆屿……陆屿呢？」
苏媛像疯了一样，在房间里翻找，嘴里不停地念叨着陆屿的名字。
她不敢置信地环顾四周，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。
可眼看找不到人，苏媛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，颓然跌坐在地上，眼神空洞，像是失去了支撑。
「这……这怎么可能？」
「陆屿他居然骗了我！他怎么可以这么做？」
「半年，整整半年啊！」
可我看着苏媛崩溃的模样，心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。
甚至，还有一丝解脱。
苏媛并不知道，陆屿骗她的何止是半年。
从大学时期到现在，她们所有的相遇，所谓的契机，都是陆屿精心设计的谎言。
陆屿所谓的爱，从头到尾都是谎言。
陆屿接近苏媛，接近我，都是为了他不可告人的目的。
他利用苏媛对我的误解，一步步将我逼上绝路。
他盗取公司机密，策划纵火，害我变成植物人，害安安……
一想到安安，我的心就像被刀剜了一样疼。
我的安安，她才那么小，那么可爱，那么懂事……
她本应该拥有一个幸福的童年，一个美好的未来……
可是，这一切都被陆屿毁了。
想到这里，我睁开眼，将离婚协议书签好字丢给苏媛，目光冰冷地看向她。
「如你所愿，女儿和钱都是你的。」
「但是，从始至终，我都没有对不起任何人。」
说罢，我不再搭理苏媛，转身看向警察。
「队长，我知道陆屿逃到了哪里。」
「半年前就是陆屿为了报复我，偷走了所有的钱财，还打算烧死我们一家三口。」
「现在他应该已经带着赃物前往机场准备出国了。」
「你们现在拦住，还有机会。」
警察闻言，也明白了前因后果，立马用对讲机组织人员去机场抓捕陆屿。
「收到！我们马上派人前往机场进行拦截！」
很快，屋内的人便走的干干净净，只剩下了我和苏媛。
而此刻没了外人，苏媛也像是不用强撑着一般，顿时哭得更加大声。
「我那么爱他……他居然要烧死我和女儿……」
说着说着，苏媛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，猛地抬起头看向我。
「顾枫，我错了，我知道你肯定不想原谅我。」
「但是你的术后恢复，我可以一力承包，送你最好的医院，请最好的医生。」
「我只求你能原谅我，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？」
「我可以发誓，从今往后，你要我往东，我绝不往西……」
一时间，苏媛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般，滔滔不绝地向我诉说着她的歉意和爱意。
可从始至终，我都只是冷冷地看着她。
直到苏媛跪在地上，哭着求我原谅她时，我才开口打断了她。
「苏媛，从始至终，你都错了。」
「你最对不起的，从来不是我，而是安安。」
「你……根本配不当一个母亲。」
我的声音很冷，没有一丝温度。
我无法原谅苏媛。
她不仅害死了我的女儿，也毁了我的人生。
说罢，我不再理会苏媛的哭喊声，抱着女儿的骨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。
因为我知道，我和苏媛之间，再也没有任何可能。
我的心，已经死了。
现在，我只想带着女儿的骨灰，去一个安静的地方，开始新的生活。
房间里，只剩下苏媛一个人，瘫坐在地上，失声痛哭。
一瞬间，她失去了所有。
她的丈夫，她的女儿，她的爱情，她的一切……
而这一切，都是她咎由自取。
10
当我某天下班刚回家时，却看到桌上摆着四菜一汤。
我疑惑，看向厨房。
却看到苏媛正在里面做饭。
我不由愣住。
因为我清楚的记得，结婚七年，苏媛从没下过一次厨房。
只因她说过不喜欢油烟，我就一直坚持下厨，哪怕过敏性鼻炎发作，也从来没有抱怨过一句。
苏媛看我回来了，对我挤出一个笑容：
「你回来的正好，趁热吃吧。」
她笑的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。
可我却并没有回应，而是冷冷地看着她：
「你是怎么闯进我家的？」
「还有……我们已经在走程序了，不是真正的夫妻。」
「请你离开我家。」
听到我冷漠的预期，苏媛却顿时破防，紧紧地抱住我，红了眼框：
「阿枫，我承认我一时犯了错。」
「可我真的还爱着你，我已经开除了陆屿，他已经不在公司了。」
「求你回来，再给我一次机会，好吗？」
闻言，我却只是冷笑一声，指着桌上的饭菜：
「苏媛，如果你真的爱我，就应该知道……」
「我有胃病，吃不了辣。」
听到我说的，苏媛顿时愣住了。
她保持着伸手的姿势，脸上的笑容僵硬无比，眼神里满是错愕和慌乱。
我摇摇头，对她彻底心死。
这就是她嘴里所谓的爱？
居然连我有胃病都不知道。
说到底，她并不是真的爱我，只是舍不得我给她当牛做马的这份安全感罢了。
甚至就连我现在的胃病，也都是因为前些年为了得到她家人的认可，为了让她过上更好的生活，不停地加班熬夜，遗留下来的病根。
那时，苏媛还不像现在这样，而是真的爱着我。
那时的她，在得知我得了严重的胃溃疡后，哭的泣不成声。
不停地自责，说都是她的错，不该让我承受这么大的压力。
那时的我还不在意，笑着安慰她没事，幻想着和她结婚生子，白头到老。
现在想想，自己也真是幼稚。
只不过短短七年，她就对自己腻了。
就算这一次，她是真的悔改了，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。
可下一个七年后，十四年后呢？
她又是否能够坚持着这份纯粹的感情，走到最后？
不过……
这个问题，不会有答案，也没有任何的意义。
毕竟，我是不会原谅她的。
此刻，苏媛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荒唐，急忙将桌上的饭菜倒进垃圾桶。
她眼眶通红，声音哽咽，像是个做错事的小孩子。
「对不起，阿枫，我不知道……」
「我不知道你有胃病，我……」
我打断她，语气冰冷。
「你想说什么？说你只是一时疏忽？说你会改？」
「苏媛，太晚了。」
「我对你的谎言，也腻了。」
闻言，苏媛竟直接跪在了我面前。
「不，阿枫，我真的知道错了，求求你，再给我一次机会，好不好？」
「求求你，阿枫，我不能没有你……」
她哭的梨花带雨，我却无动于衷。
「你没有错，苏媛。」
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，淡淡道：
「你只是意识到，自己要死了。」
说罢，我转身离开，任凭她在身后哭喊。
有些错误，一旦犯下，就再也无法弥补。
有些人，一旦错过，就再也回不来了。
我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，转身离开。
可还没走出多远，后脑勺就传来一阵剧痛。
眼前一黑，我失去了意识。
……
再次醒来时，我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阴暗潮湿的仓库里。
手脚都被粗糙的麻绳绑得死死的，动弹不得。
「唔……」
我挣扎着想要起身，却发现嘴巴也被胶带封住了。
「醒了？」
一个阴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，让我不寒而栗。
我艰难地扭过头，看到陆屿正蹲在我身后，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。
刀尖抵在我的脖子上，散发着冰冷的寒意。
我心中一惊，下意识地想要挣扎，却被他一把按住肩膀。
「别动！」
陆屿恶狠狠道：
「不想死就给我老实点！」
我看着他，曾经意气风发的陆屿，如今却变得如此落魄。
不仅满脸胡茬，头发凌乱，双眼布满血丝，整个人更像是老了十几岁。
「陆屿，你……你想干什么？」
我费力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。
听到我的声音，陆屿突然癫狂地大笑起来。
「你还好意思问我？！」
他猛地将刀尖往前一送，在我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细小的血痕。
「要不是因为你，我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？！」
我愣住了，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。
「都是因为你！」
陆屿咬牙切齿道：
「要不是苏媛突然把我开除，我现在已经掌握了公司的核心机密，马上就能掌控整个公司！」
他痛苦地抱住自己的头，语气中充满了悔恨和绝望。
「结果呢？就因为苏媛那个恋爱脑，害的我什么都没有了。」
说着，他抬起自己的右手。
直到此刻，我这才注意到，他的无名指齐根断裂，只剩下一个狰狞的伤疤。
陆屿猩红着双眼瞪着我，语气阴森。
「都是因为你！」
「要不是你，苏媛怎么会抛弃我？！我又怎么可能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？」
我心中一沉，意识到自己成了陆屿发泄怒火的替罪羊。
「你想怎么样？」
我尽量保持冷静，问道。
「我想怎么样？」
陆屿冷笑一声，直言道：
「既然苏媛这么在意你，那我就让你当人质，勒索她一千万！」
「当然，我肯定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你们。」
「等她带着钱来了，我就把你们全都杀了！」
我顿时愣住了，没想到陆屿竟然如此狠毒。
沉默半晌，我淡淡道：
「陆屿，你死心吧，她是不会来的。」
「我们已经彻底分开了！」
「我已经拒绝了她的求和，她又怎么可能会来救我？」
听到我的话，陆屿明显愣了一下，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，哈哈大笑起来。
「你以为我会相信吗？」
他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我。
「苏媛是什么样的人，我比你清楚！」
「她那么爱你，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去死？！」
我绝望地闭上眼睛，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都无法改变陆屿的想法了。
就在这时，仓库的大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撞开。
刺眼的灯光照射进来，我眯起眼睛，看到苏媛正站在门口，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皮箱。
她的双眼通红，脸上满是泪痕，看到我被绑着，顿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。
「阿枫！」
陆屿顿时得意地大笑起来，一把将我从地上拽起来，用刀抵住我的脖子。
「哈哈，我就知道你会来！」
「苏媛，看到了吗？这就是你爱的男人！」
「不想让他死，就乖乖地把钱放下，然后过来！」
苏媛颤抖着走到陆屿面前，将皮箱放在地上，然后慢慢地朝我走来。
「别过来！」
我嘶吼着，想要阻止她，却无济于事。
「阿枫，别怕，我来救你了。」
苏媛哭着说，眼中充满了坚定。
苏媛抱着我的同时，陆屿在身后却笑了。
「一起去死吧！」
陆屿突然暴怒，举起匕首，朝着我的心脏刺来。
我绝望地闭上眼睛，等待死亡的降临。
「砰！」
一声枪响，陆屿的手臂被打中，匕首掉落在地上。
我睁开眼睛，看到一群穿着制服的警察冲进了仓库，将陆屿团团围住。
「不许动！警察！」
陆屿见状，知道自己大势已去，恶狠狠地瞪了我和苏媛一眼，转身想要逃跑。
然而，等待他的，是法律的制裁。
11
做完笔录，我整个人都像是被抽空了力气。
浑浑噩噩地走出警局，手里紧紧抱着安安的骨灰盒。
「安安，爸爸带你去一个地方。」
我低声呢喃，嗓音沙哑得厉害。
那个地方，是安安一直想去，却始终没能去成的地方——大海。
十岁生日那天，安安穿着我给她新买的公主裙，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小小的贝壳，眨巴着大眼睛问我：
「爸爸，大海是什么样子的？我可以去看看吗？」
我当时正忙着加班，苏媛也在一旁帮腔：
「去什么海边啊，浪费钱！有这功夫还不如多加班多赚点钱，给孩子一个更好的未来！」
现在想想，真是讽刺。
未来？安安哪还有什么未来？
我苦涩地笑了笑，眼眶酸涩得厉害。
现在，我只能用这种方式，来弥补对女儿的亏欠，完成她最后的心愿。
我租了一艘小船，亲手划向大海深处。
海风吹拂着我的脸庞，咸咸的海水味弥漫在空气中。
我紧紧抱着安安的骨灰盒，仿佛还能感受到女儿小小的身体依偎在我怀里的温度。
「安安，你看，这就是大海。」
我的声音哽咽，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。
海水湛蓝，波光粼粼，一望无际。
我打开骨灰盒，将女儿的骨灰，一点一点洒向大海。
白色的骨灰，在阳光下，闪烁着点点光芒，像一颗颗细小的珍珠，缓缓沉入海底。
「安安，这一世，你太苦了。」
「被家庭，被你妈妈所束缚，没能过上一天真正快乐的日子。」
「下一世，做一条自由的鱼吧。」
「在这片广阔无垠的大海里，自由自在地活着。」
我的心，像是被掏空了一般，空荡荡的，只剩下无尽的悲伤和悔恨。
如果，当初我没有那么忙，如果，苏媛没有那么固执，如果……
可惜，没有如果。
做完这一切，我划着船回到岸边。
我刚踏上岸，就看到了苏媛。
她穿着一身白衣，跪在沙滩上，朝着我洒骨灰的方向，不停地磕头祈福。
我看着她这副模样，只觉得无比虚伪。
生前对女儿不闻不问，死后却在这里装模作样地祈福，有什么用？
「顾枫……」
见我回来，苏媛抬起头，声音沙哑地开口。
「陆屿，已经被抓住了。」
「纵火、盗窃、故意杀人，数罪并罚，判了死刑。」
我对此并不意外。
陆屿犯了这么多的错，他死得其所。
只是苏媛，作为安安死亡的直接过错方，却只是因为涉及弃养，被拘留罚款。
真是可笑。
我正想着，苏媛又开口了。
「我知道你在想什么。」
「我知道，我对不起安安，也对不起你。」
「我会用我的方式，给安安赎罪。」
她的眼神空洞，语气平静，却透着一股决绝。
我没说话，只是冷冷地看着她。
她缓缓站起身，一步一步朝着大海走去。
海水没过她的脚踝，小腿，大腿……
她没有丝毫犹豫，继续往前走。
直到海面要淹没她的脖子时，她突然停下脚步，回头看了我一眼。
「顾枫，谢谢你，让我最后，还能为安安做点什么。」
「也谢谢你，曾经给过我的爱。」
她的脸上，露出一丝凄凉的笑容。
然后，她转过身，继续朝着大海深处走去。
海水很快淹没了她的头顶。
我站在岸边，看着她渐渐消失在海面上的身影，心中没有丝毫的波澜。
苏媛，终究还是选择了用自己的生命，来为她的错误买单。
而我，也终于可以放下过去，带着对安安的思念，重新开始新的生活。
只是，这条路，注定会无比漫长，无比孤独。
【完结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