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婉宁十岁的儿子举着玩具又蹦又跳,把骨灰当沙堆戳得纷纷扬扬。
"年年!"
“我的年年啊!”我眼睁睁的看着骨灰被打翻在地,满地都是灰白的粉末!
“啊!”我双眼赤红的看着沈婉宁的儿子!
沈婉宁突然尖叫着护住儿子,好像我是要吃人的疯子。
"畜生!"我扬手要打,却被白彦庭掐着脖子按在墙上。
他眼底泛着血丝:"你敢动明澈试试?"
白彦庭突然松手,我顺着墙滑坐在地。
他皮鞋碾过地上的骨灰!
"装疯卖傻也要有个限度吧。"
我疯狂扒拉着混着碎瓷片的骨灰:"求求你.……至少让年年完整地……"
"哗啦——"
明澈踮脚把床头柜上的白粥倒下来,黏稠的米汤糊住了我的手指。
沈婉宁捏着嗓子惊呼:"哎呀这骨灰盒怎么跟网上卖的不一样?该不会是拿奶粉罐……"
"滚!都给我滚!"白彦庭扯着我胳膊往外拖,走廊里看热闹的人唰地散开。
我盯着他腕表上反光的LOGO,突然想起结婚时他举着易拉罐环说"等有钱了给你买真钻戒"。
消防通道的铁门撞在背上时,我听见自己嘶哑的声音:"离婚协议我签,你把年年的骨灰还我……"
"演上瘾了?"他扯松领带,手机屏保是明澈在游乐园的照片。
"明天让张律师把年年月月的监护权文件送来,精神病可不能带孩子。"
我抓住他裤脚的手被狠狠踢开:"那是你亲女儿!她右腿截肢了需要复健.……"
"要真的是这样,所以更不该跟着疯婆娘!"
“我会跟你离婚!”
“我离婚,求你进去!让我把年年骨灰带走吧,求你了!”
我膝盖重重磕在大理石地面上,疼得眼前发黑。
"白彦庭我求你了,把年年的骨灰还我!"
喉咙里像塞着团棉花,眼泪糊得看不清他的脸。
白彦庭突然掐住我下巴,指甲陷进肉里,"装得还挺像那么回事。"他嘴角神经质地抽动。
"当初哄我妈说生儿子的时候,怎么没见你这么会演?"
“到现在也没有给我生个儿子!”
我浑身发抖,刚要开口就被他甩开。
后脑勺撞在消防栓上,嗡的一声。
他转身时脖颈青筋暴起,西装裤口袋露出半截平安符——那是去年女儿们亲手缝的。
我冲进家门时,玄关还扔着年年的小凉鞋,我抖着手把骨灰盒摆在电视柜上。
玻璃相框里是我们四口人的全家福,背后墙纸还是当年和白彦庭熬夜贴的。
记得签购房合同时他搂着我的腰说:"首付咱俩各出一半,这就是永远的家。"
现在这"永远"正在中介APP上挂着急售。
价格比市价低20%。视频里中介小陈直咂嘴:"姐,您这装修保持得真好,当初花不少钱吧?"
我盯着墙皮上歪歪扭扭的蜡笔印——那是年年三岁时画的彩虹。
当初刷完卡里最后一笔存款时,白彦庭还亲了我一口说老婆真能干。
现在想来,那大概是他最后一次对我笑。
我必须要卖了它,不然,我的月月就不能继续救治了!
我去医院看月月。
"妈妈!"月月突然在病床上弹起来,输液管跟着晃荡。
她小脸煞白,手指揪着床单青筋都出来了,"姐姐呢?我要姐姐!"
我慌忙按住她乱蹬的腿,忍住不哭。
"姐姐在家给月月烤饼干呢,你闻闻.……"
我摸出包里半块桃酥凑到她鼻尖,"香不香?"
"骗人!"月月突然尖叫,监测仪滴滴乱响,"昨天护士阿姨说姐姐死了!海水……"
她喉咙里发出拉风箱似的喘气声,我死死抱住她单薄的肩膀,感觉毛衣领口迅速被冷汗浸透。
五岁孩子的体温烫得吓人,她还在断断续续地喊:"姐姐说.……要给我.……搭城堡.……"
"你看!"我抖着手点开手机相册,是年年上周在游乐场的视频。
"姐姐是不是在坐旋转木马?等月月好了.……"
视频里突然传出年年的笑声,月月突然安静下来。
她伸出扎满针眼的小手摸屏幕,眼泪大颗大颗砸在呼吸面罩上,"姐姐辫子散了……"
我趁机把年年的粉色发绳塞进她手心。
"姐姐特意留给你的,说等月月出院就帮她扎蝴蝶结。"
发绳上还缠着两根细软的黑发,我今早刚从梳子上捡的。
护士进来换药时,月月已经攥着发绳睡着了。
我躲在开水间给中介打电话,玻璃窗映出自己枯草似的头发,"全款付清的话,今天能到账多少?"
"最多先打五万。"小陈压低声音。
"不过姐您再想想,这价真是……"
我盯着走廊尽头"手术室"的红灯,"现在就签合同。"
挂电话时看见白彦庭从电梯出来,他手里拎着果篮,无名指上的婚戒晃得我眼睛生疼。
"妈妈……"病房里突然传来虚弱的呼唤。
我冲进去时,月月正用没骨折的左手够床头柜,止痛泵的针头都被扯歪了。
"给姐姐的……"她摊开掌心,是张皱巴巴的蜡笔画。
画上两个穿病号服的小人手拉手,空白处歪歪扭扭写着:"我和姐姐永远不分开。"
我猛地背过身,喉咙里涌上铁锈味。
我不敢告诉她真相,我怕最后一个女儿也会因为伤心过度拒绝治疗,然后离我而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