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站在原地,感觉自己像个被雷劈中的木桩子。
周围的同事看我的眼神,混合着震惊、嫉妒、幸灾乐祸,还有……看傻子的同情。
王强第一个反应过来,他一把拉住我,压低声音,语气又急又气:“江哲!你疯了!你知道你刚才在干什么吗?项目总负责人?你拿什么负责!这下完蛋了!”
李维则带着一群人,冷笑着从我身边走过,嘴里不阴不阳地丢下一句:“年轻人,有魄力。希望你的‘直觉’,能带公司走出困境啊,江‘总监’。”
那个“总监”的称呼,被他咬得格外重。
我完全没听见他们在说什么。
我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:为什么?
季语凝为什么会做出这种离谱的决定?她疯了吗?就因为我几句胡说八道,就砍掉了公司最重要的项目,然后把宝全押在一个新来的实习生身上?
这不符合逻辑。
上一世,季语凝留给世人的印象是冷静、果决、极度理性,她做的每一个决策都像教科书一样精准。她怎么会……
除非……
一个荒谬的念头在我脑中升起。
除非她和我一样,也是重生的?
不,不对。如果她也是重生的,她应该直接提出这个方案,而不是等我开口。
那到底是为了什么?
我百思不得其解,直到季语-凝的秘书走过来,面无表情地对我说:“江先生,季总请您去一趟她的办公室。”
总裁办公室在顶楼。
巨大的落地窗,可以将大半个城市尽收眼底。整个办公室的装修风格和她的人一样,黑白灰三色,简约,冰冷,没有一丝多余的装饰。
季语凝就站在落地窗前,背对着我,像一尊孤傲的雕塑。
“来了。”她没有回头。
“季总。”我硬着头皮开口,“刚才会议上的事……”
“你是不是觉得,我的决定很草率?”她转过身,看着我。
“我……”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。说是,显得我不知好歹。说不是,又显得我虚伪。
“你不用紧张。”季语凝的语气似乎缓和了一点点,但依旧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,“我之所以这么决定,不是因为完全相信你的‘直觉’。”
我心里松了口气。那就好,说明她还没疯。
“‘星辰计划’的弊端,我比任何人都清楚。”她继续说道,“它太过超前,技术壁垒太高,而且内部阻力重重。就算没有你,我也会在近期找个机会停掉它。”
原来如此。我只是恰好撞在了枪口上,成了她借坡下驴的那头驴。
“至于你提出的‘数据缓存优化’……”她顿了顿,目光变得锐利起来,“这个想法,很大胆。”
我心说,这不叫大胆,这叫复古。
“公司内部,不是没有人提过类似的方向。但他们都只是建议作为‘星辰计划’的补充,或者一个不起眼的小分支。只有你,直接提出,要把它作为核心,放弃其他的一切。”
她的眼神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,仿佛要穿透我的皮囊,看到我的灵魂深处。
“这需要极大的魄力,和对未来市场超乎寻常的洞察力。你告诉我,这真的只是你的‘直觉’吗?”
我头皮有点发麻。
这个女人的压迫感太强了。
我感觉自己像是在被审讯。
不行,我不能露馅。我的咸鱼人生,绝对不能在这里夭折。
我必须让她相信,我就是个一无是处的、爱吹牛的、纯粹靠运气的神经病。
于是,我摆烂了。
我往后一步,靠在了她办公室名贵的真皮沙发上,用一种近乎无赖的语气说:“不然呢?季总,你也知道,我就是个新来的。懂什么市场,懂什么洞察力。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,蒙的。”
说完,我还打了个哈欠,一副“我好困赶紧说完我好下班”的模样。
季语凝看着我这幅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,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。
她沉默了。
办公室里,只剩下中央空调轻微的送风声。
我心里有点打鼓。这回总该生气了吧?在她办公室这么放肆,态度这么嚣张,不开除我简直天理难容。
然而,她接下来的话,再次让我怀疑人生。
“我明白了。”
季语凝点了点头,脸上的表情非但没有愤怒,反而多了一丝……了然?
她看着我,缓缓说道:“大隐隐于市。真正的高人,果然都喜欢用这种玩世不恭的态度来伪装自己。”
我:“???”
高人?谁?我吗?
“你不想暴露自己,可以理解。”季语-凝的语气里,竟然带上了一丝……欣赏?“或许,你是想通过这种方式,来考验我的器量和决心。”
不,大姐,我真的只是想被开除啊!
我的内心在咆哮,但脸上还得维持着那副“你说啥我都听不懂”的茫然表情。
季语凝显然是误会了我的茫然。
在她看来,这是一种“一切尽在掌握,懒得跟你解释”的淡定。
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,做出了一个总结性的发言。
“江哲,你很好。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兴趣。”
我:“……”
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?这不是霸道总裁文里的经典台词吗?但为什么是从一个女总裁嘴里说出来,而且对象还是我这个一心想躺平的咸鱼?
世界一定是疯了。